为何说奉俊昊的《寄生虫》讲的是韩国底层互相倾轧的故事?

时间:2021-01-17 08:34:04阅读:890
作者 | [韩]李东振摘编 | 徐悦东毫无疑问,奉俊昊的电影改写了韩国电影史。《寄生虫》横扫奥斯卡四项大奖,并同时拿下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这是电影史里罕见的成就之一。为何奉俊昊能深得世界各地电影节
  • 基宇(崔宇植 饰)诞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当中,和妹妹基婷(朴实丹 饰)以及父母在狭窄的地下室里过着相依为命的日…

作者 | [韩]李东振

摘编 | 徐悦东

毫无疑问,奉俊昊的电影改写了韩国电影史。《寄生虫》横扫奥斯卡四项大奖,并同时拿下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这是电影史里罕见的成就之一。为何奉俊昊能深得世界各地电影节大奖评委们的喜爱?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奉俊昊的电影主题抓住了当下社会的脉搏。

作为“电影社会学家”,奉俊昊的电影一向在描述阶层之间的固化与撕裂。《寄生虫》就是一个讲述底层相互倾轧的故事。但与典型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品差别的是,观众很难代入弱势的一方,观众已经无法从类型套路上去享用电影。奉俊昊的电影不以悲剧“净化”心灵,而是促使观众去开始思考这种使人困惑的斗争构图的社会心义。以下经出版社授权摘编自《奉俊昊的全部瞬间》。

《奉俊昊的全部瞬间》,[韩]李东振著,春喜译,中信出版社2021年1月版

奉俊昊的电影始于类型,终于背叛类型

奉俊昊的电影不乏转折点。故事方向或人物性格在最后关头出现反转,给观众当头棒喝,引导观众推翻之前的所有线索。与此相比,这种转折点更像是突然呈现出故事的核心风格或导演视角的真正触点,直接改变了电影主线。

母亲》由为儿子申冤的崇高母爱,转换为母亲极力包庇儿子的扭曲固执。《雪国列车》由生活在末节车厢的底层群众意气风发的革命,转换为保护物种与维持世界均衡的社会生物学冰冷视角。《杀人回忆》看似是一部信奉洞察力的乡村刑警与推崇科学搜查的首尔刑警合力解决未结案件的警匪伙伴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却是倒退时空中凝视虚空的复杂情感。

奉俊昊的电影始于类型,终于背叛类型。他的关注点总是类型的反面。按照类型的规则与惯例,故事的每一步都该按“计划”推进,奉俊昊却必然要默默将其推入一个“无计划”的无底洞。

《寄生虫》的转折点是雯光在暴雨中按下豪宅门铃。在此之前,雯光只是被东翊(李善均 饰)解雇的豪宅前帮佣,仅代表小我;在她表明来意的瞬间,即变身为整个家庭。《寄生虫》中最重要的设定是,这不是两个家庭而是三个家庭的故事。电影上映期间,电影公司想要阻止的剧透正是关于第三个家庭的存在。

《寄生虫》电影海报

雯光与勤世(朴明勋 饰)以一个家庭的身份出现,与基泽(宋康昊 饰)宋康昊 饰)一家在豪宅中展开争斗。随后,东翊一家因暴雨而突然从露营返程,卷进了这场大战。这场戏中,食物渲染出一种紧张感,那碗放了韩牛牛脊肉的炸酱乌冬面十分有趣。这是一个关于食物的故事,两种廉价的面条胡乱搅和在一路,却又添加了一份昂贵的韩牛。

转折点到来之前,《寄生虫》的故事在底层小市民基泽家与上流人士东翊家的对比中展开。趁东翊全家外出露营,基泽一家在豪宅的客厅饮酒作乐,沉浸在阶级幻想当中。他们内心期待着,假如儿子基宇(崔宇植(崔宇植 饰) 饰)与多蕙(郑知苏 饰)的恋爱关系发展顺利,两家说不定可以通过联姻实现阶级对等。基泽载着东翊试驾时已经陷入幻想,谈论着分别代表各自家庭的两个家长,以“同行论”定义这种同乘(“您既是一家之长,也是公司老总,同时是一个孤单的男人。我们每天早晨一路出门,这难道不是某种同行吗?我一向以这种心态工作”),就连膝下一儿一女的家庭结构也如出一辙。

然而,基泽忽略了一个事实:东翊家除了有四口人,还有三只爱犬;基泽家则有很多灶马蟋。基宇与基婷(朴素丹(朴素丹 饰) 饰)在东翊的豪宅中看似意气风发,极具洞察力,可他们并不是凯文与杰西卡。乘坐同一辆车,并不代表所有权的共享。东翊认为尹司机(朴根禄 饰)搞错了这一点,因此解雇了他。《寄生虫》的原名“移印画”,指代的是哪两个对比项呢?在豪宅摆酒、沉浸于幻想中的基泽一家终于明白,此刻他们的对手不是东翊家,而是雯光家。基泽对于拐角转弯驾轻就熟,半路急刹车却慢了一拍,酿成惨剧。

基泽与勤世都是资本主义体制里的失败者,这一点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都开过卡斯提拉蛋糕店,经营惨淡,并且都曾被警察追捕。后来,又相继隐居在豪宅的地下室。因此,假如基泽需要与人同行,那小我不应是东翊,而是勤世。

《寄生虫》剧照

然而,基泽一家极力想要否认这一点。基泽看过勤世的住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在这种地方也能活得下去?”这是他的护身咒,他宁愿相信自己与勤世属于差别阶级。但是,与他的想法差别的是,半地下与地下室并无本质区别。地上地下之间的这个夹缝空间,它的名称不是“半地上”,而是“半地下”。勤世听到基泽的嘀咕,回敬了一句:“住地下室的又不止一两个,算上半地下的更多呢。”勤世的回答扩大了自己所属阶级的外延。

基泽家与雯光家的打斗,始于基泽与基婷、基宇一路从台阶上跌落。在地上空间酗酒的基泽一家突然跌进与半地下相连的地下室,与先一步占据地盘的对手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基泽一家梦想追求的本是东翊家居住的地上天堂,现在却为了逃离更底层的地下室而斗争。包括忠淑(张慧珍 饰)踢落誓死往上爬的雯光的场景在内,这场搏斗首要在连接地下、地上的台阶与过道里展开。这场搏斗之所以如此残酷,是因为对于地下的恐惧支配着半地下的世界。

底层阶级手里的资源有限,只能进行零和博弈式的内斗

实际上,底层阶级之间的斗争在基泽家遇到雯光家之前已经演出。《寄生虫》巧妙地构建了上升与降落的走位,以及取代的主题。基泽能成为东翊的司机,是因为挤掉了原来的尹司机。忠淑能成为帮佣,是因为除掉了雯光。就连片头部分没有工作的基泽一家能叠比萨盒,也是因为之前在比萨店兼职的小时工不干了。而基宇获得家教的工作,当然也是因为敏赫(朴叙俊(朴叙俊 饰) 饰)要去国外留学,腾出了位置。

基泽一家起初只是占据了别人自主腾出来的位置,后来则是驱赶某个位置上的他人。按计划自发离开的敏赫与他们不是同一阶级,被他们陷害驱逐的尹司机和雯光则属于同一阶级。最终,基泽一家的职位是上流阶级提议以及底层阶级内斗的结 果。基泽家的生存斗争永远都是以同一阶级为对象。因为他们相信,底层阶级手里的资源有限,想要占为己有,只能进行零和博弈(zero-sum game)式的阶级内斗。

底层阶级之所以坚信这一点,是因为他们一向被上流阶级如此对待。东翊一边称赞雯光的厨艺,却又表示“大婶多得很,再找一个就是了”。他在公司开会,集中关注新产物是否与手机兼容,然而正如他的公司名称“另一块砖”(Another Brick),他把员工看作可以随意被取代的砖头。对于东翊来说,重要的并不是员工的固有属性,而是标准化劳动力所组成的工作岗位,而他则是创造这些岗位的主人。

因此,对于基泽一家来说,已经占据了他们所觊觎的位置的那些人并不是固有属性的人格主体,而是必须为自己让位的先占者与敌人。基泽在客厅酒桌上突然表示担心尹司机,醉醺醺的基婷大喊“我们的问题才是首位。别管尹司机了,担心我们自己就能够”。那一瞬间电闪雷鸣,随后雯光按响门铃,地狱之门开启。

想要打开地狱之门找到隐居者,必须把身子挤进墙壁和橱柜之间的狭窄空间,平行用力。这个步骤仅凭小我力量很难完成,需要有人同时平行拉橱柜,才会更加顺利。雯光与忠淑合力推开了门,降落到门下的世界以后却又很快分开。忠淑第一次看到了蜗居在此的勤世,雯光说“同是打工的”“同样不幸的邻居”,诡计以此达成阶级联合,忠淑则表示“我才不是不幸的邻居”,想要把自己定位在其他阶级。忠淑通过上流阶层“信任的纽带”得到工作岗位以后,开始了阶级幻想,冷静地拒绝了雯光所使用的“姐姐”称谓,切断了姐妹情的链条。忠淑家以报警威胁,首先表示出反感。

《寄生虫》剧照

奉俊昊的底层阶级主人公们反面上流阶级的人斗争,他们只和本阶级内斗

片中没有恶人。《寄生虫》里的出场人物非论属于哪个阶级,都不曾刻意表现出恶意或者存心作恶。基泽意外杀人,他的心情可以理解。东翊的傲慢言行虽然是诱发其被杀的根本动机,他却并非故意无视他人。基泽心里满溢的耻辱感,绝大部分是由于偶然在客厅桌子底下偷听到了东翊与莲乔(曹汝贞 饰)的悄悄话,总之并非有意为之。基泽家与雯光家展开生死搏斗,考虑到他们的绝望处境,也很难为其定罪。在闹出杀人事务之前,两个家庭对于东翊家一向难掩内心的感谢和尊敬,甚至表示有钱就会使人向善。

《寄生虫》里一共死了四小我。但是,没有谁是该死的。由于无人怀有赤裸裸的恶意,所以这是一个根源性的悲剧。如果东翊在片中被刻画为一个十足的大恶人,则可将他的死归因为邪恶的人道。然而,东翊是因其所属阶级而死,并非小我特性。其余三人也一样。(雯光在受了致命伤以后表示:“忠淑姐是一个好人,却踢了我一脚。”)阶级,是奉俊昊电影的核心关键词之一。

除了赤裸表达这一主题的《寄生虫》和《雪国列车》,从《绑架门口狗》到《玉子》,他的大多数电影也都是以阶级矛盾为背景。但是,尤其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谁与谁斗争”的问题。奉俊昊的处女作《绑架门口狗》中,公寓物业职员贤男(裴斗娜 饰)正在追查杀害居民饲养的宠物狗的嫌疑人。片中总共有三条狗被杀或者面临被杀的危机,其中实际被杀的两条狗与允洙(李成宰 饰) 有关。允洙在大学里做姑且讲师,绞尽脑汁想要取得大学教授职位,即确保稳定的阶级地位。他把吉娃娃从公寓楼顶扔了下去,把西施犬关在地下室致其死亡。

《雪国列车》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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